盡管陶女士已經可以做到平靜地應付羅北江跳躍性的提問，但羅北江這突如其來的最後一個問題顯然還是在陶女士這裏起到了“會心一擊”的作用。

“羅偵探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？”陶女士的臉繃得更緊，不知是緊張還是極度不快，再次開口時，陶女士右臉頰的肌肉猛地抽動了一下。

“挺有趣！”目光緊緊盯著面前的陶女士，羅北江的嘴角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淡淡的笑容。

“有趣？”陶女士的眉心“擰”成了一個“川”字。

“正常情況下，聽到這個問題，陶女士不是應該和他一樣吃驚，”羅北江側頭，手指虛晃著點了點身旁的何一言，“來一句：人不是都去世了嗎？所以覺得你的反問挺有趣。”

“這世上每個人都不同，對問題所做的反應自然也不一樣，我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麽有趣的地方！”陶女士的語氣比之前要冷漠許多，目光在羅北江的註視下並不回避，甚至還有些“挑釁”的味道。

“可能。”羅北江收起微笑，輕輕點了點頭，“無論我的這個提問是出於什麽原因，陶女士你現在可以給我個答案嗎？”

“羅偵探，我無法回答你，因為這個問題太荒唐可笑了！”陶女士從椅子裏猛然站起身，“看在你們是馬先生請來的人的份上，我才讓你們進家門的。該回答的問題我已經回答，其他無關話題，我沒什麽好說的，麻煩你們請回吧。”

羅北江剛從沙發裏站起身，陶家的門鈴聲突然刺耳地響了起來。

“請問哪位？”徑直走到大門邊，陶女士的右手食指按下接受鍵。

“我是馬亦衡，陶女士，我現在方便上來和你談幾句話嗎？”

“馬先生？”

“人不是我們叫來的。”羅北江對極其不快望著自己的陶女士回答了她心裏的猜測。

盯著羅北江幾秒，看出對方並沒有撒謊的陶女士輕嘆了口氣，無奈地按下了打開公寓大門的按鍵。

“馬先生，你請上來吧。”

“羅偵探，何偵探，你們果然是在這裏。”馬亦衡進屋看到羅，何二人，一臉嚴肅地和他們握手打過招呼後，也不等眾人開口問，主動說明了自己的來意。

“陶女士來應聘時，我是看過她的履歷的，知道她以前在齊伯父，不，齊副行長所在銀行的小分行工作。在那家銀行工作的人很多，本來是沒什麽稀奇的。可我接到羅偵探的電話後，也說不出是為什麽，越想越不對勁，我重新查了一下陶女士的人事資料後，就給一個高中老同學打電話，”馬亦衡說話間，頭轉向陶女士，“他財經大學畢業，也在你們銀行做事。我和老同學提到你，本來也就是想碰碰運氣，畢竟作為銀行普通職員，又已經離開一年多，我的老同學不一定認識你。可沒想到的是，運氣不錯，我一提你的名字，老同學居然知道你。他告訴我：你和齊副行長家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，你從一家即將倒閉的公司財務科轉到了銀行分行做事，就是齊副行長安排的。老同學還說，你在銀行做的好好的，可不到兩年的功夫卻突然辭職走了，沒人知道原因。”

“陶女士，你在面試時說，一離婚就離開了家鄉來我們城市打拼，想重新開始。可事實是，根據我老同學的話，你離婚有好幾年了，為什麽你要隱瞞實情？還有，”馬亦衡向前走了一步，“你既然在銀行有一份穩定不錯的工作，為什麽還要辭職帶著孩子出來，這完全說不過去，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？”

“離婚這種糟心事，一年也好，幾年也好，有什麽區別嗎？我當時只是想簡單點回答。”被馬亦衡一通追問的陶女士此刻不但沒有緊張，反而徹底鎮定了下來。

“至於明明有了好工作為什麽還要帶著孩子離開，是因為我前夫。他老是不停上門來騷擾我，可行為上還構不成違反法律，我不能報警，實在被他煩透了，所以下定決心，索性換個環境，徹徹底底重新開始。對於沒向你完全說實話，是因為這些都是我家裏的隱私，不想多提，希望馬先生可以理解。”

“重新開始的想法我可以理解，”顯然馬亦衡並不完全買陶女士的賬，又提出了新問題，”既然你是齊副行長家的親戚，就算換環境，本市也有分行，以齊副行長的人脈，給你在這裏安排一份工作是舉手之勞，為什麽你還要到我這樣的小公司應聘？”

“因為我已經欠過齊副行長一次人情，畢竟我們只是隔著好幾層的親戚關系，不想總給人添麻煩，所以我到這座城市來只找了堂哥幫忙安排住宿。”

“那你知道我和齊副行長之間的關系嗎？”

“剛才我已經說了，我和齊副行長家的關系並不是很親密。我離婚後，因為所在公司不景氣，我母親擔心我會失業，才硬著頭皮去找的齊副行長幫忙。至於齊副行長的女兒談過什麽樣的男朋友，我並不清楚。”

陶女士的回答暫時找不出漏洞，一時間沒轍的馬亦衡閉上了嘴。

“既然不知道，”在一旁聽得仔細的何一言突然開了腔，“那陶女士你剛才為什麽和我們說，馬先生又沒有娶齊副行長的女兒，他頂多就是個前任的話？”

“我是說以前不知道，在馬先生這裏工作了一年多，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
看到陶女士臉上終於冒出了一絲不安的神情，何一言得意地望了一眼羅北江。

我也不是光會胡想胡扯，還是很有腦子的，對不對？

看出何一言眼神裏意思的羅北江微笑著輕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。

“那麽你是怎麽知道的？”得了羅北江鼓勵的何一言更加來了精神，繼續追問下去。

“何偵探，我也是有老同學和朋友的人，偶而和他們通電話聊起來，說到新公司和老板，有了解情況的人就告訴了我。”重新恢覆鎮定的陶女士冷靜地看著何一言，“開始我也挺猶豫還要不要在馬先生這做事，後來一想，他感情的事都過去好幾年了，我這裏工作挺順心，也不打算再找工作給人留下喜歡跳槽的壞印象，就留下來了。”

“你知不知道跟蹤馬先生的神秘女郎到底是誰？”不甘心的何一言又加追了一句。

“當然不知道！”

此刻陶女士的眼神和口氣都十分堅定，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，從她這裏不會再問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。

“既然不知道，我們就不打攪了。”羅北江對著陶女士微微笑了笑，“如果陶女士想到了什麽有用的事，你有我們的名片，或者和馬先生聯系。”

“我和他們一起走。”失望的馬亦衡主動和陶女士握了下手，“明天見。”

“馬先生不炒我魷魚？”陶女士臉上浮起一絲驚訝的神情。

“因為你認識齊副行長？還是你因為你對我隱瞞了自己的私事？好像這些都不是我可以炒你的理由。”

沈默著和羅北江並肩下了樓，走出公寓大門，馬亦衡才張口提出憋在心裏的問題。

“羅偵探，你到陶女士家來訪的原因，是懷疑她和跟跟蹤我的人認識，對嗎？”

“是。”羅北江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。

“可惜我們沒有證據。”何一言在旁懊惱地補償了一句。

“既然已經有了明顯的線索，我想證據總能找到的。”馬亦衡自信地看了一眼羅北江。

“這就是你不打算炒陶女士的另一個真實原因吧？可以讓她在你的眼皮底下。”

“是這樣。”

“雖然你沒有炒陶女士魷魚，可不代表她不會離開。”

“你的意思，陶女士會不告而別？”馬亦衡驟然停下前行的腳步。

“無論是心裏有鬼也好，有愧也罷，事情到了這一步，陶女士就算不會不告而別，也會主動辭職，畢竟留下遲早會暴露神秘女郎的身份。”

“這個女郎到底是誰，羅偵探是不是也有了些想法，請務必現在就告訴我。”

羅北江腦子裏斟酌了幾秒鐘，從馬亦衡及時趕到陶女士家來看，只要方向正確，馬亦衡的頭腦和果斷的行動方式不會讓人失望。為此羅北江決定，對馬亦衡開誠公布。

“我們的車就在前面不遠處，到車裏說。”

“你懷疑倩倩並沒有死，這些年都活著？”聽了羅北江的陳述，馬亦衡花了大約兩，三分鐘的時間，才消化了對方話裏的意思。

“你曾經提到過，女友出車禍身亡後，她的家人不許你上門拜訪，也不讓你去參加葬禮，所以你根本沒看到過她的屍體，不是嗎？”

“難道車禍也是假的？”馬亦衡一臉迷茫地望著羅北江。

“車禍我相信是真的，只是葬禮是做給你看的一出戲。”

“可，可這是為什麽？”

“這就是我們接下來需要調查的。”

“你確定倩倩還活著？”

“目前只能說是猜測，陶女士能帶著兒子不顧一切到這座城市，擺脫前夫的糾纏可能真的是一個原因，而到你公司求職，肯定和齊家有關。”

“我現在馬上回去訂機票。”馬亦衡猛然打開車門，“爭取今晚就趕回老家，我一定可以查出些蛛絲馬跡的。”

“只要倩倩還活著，神秘女郎就一定是她！”

註視著馬亦衡的背影在車外消失後，羅北江拿起之前放在車裏的職員信息表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，撥通了一個號碼。

“陶女士，是我，羅北江。打電話給你就是打算告訴你一聲，你的老板馬先生會買今晚回老家的機票。”

“你居然向陶女士告密？”何一言震驚地望著收線的羅北江。

“對，告密。”羅北江笑了笑。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我想很快你就會知道答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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